【壓切宗】みち【五】



  長谷部覺得這世上最難懂的事,恐怕不是女人的心,而是宗三那陰晴不定的脾氣才對。

  雖然事實上他作為刀劍男士被喚醒後,從沒有接觸過任何女人,對女人的印象全是來自過去身為刀劍時,歷任前主應對女人的記憶,但他覺得比起那些女人,宗三明顯是別種更加難懂的生物——大概吧。

  那後來的日子,他都沒能好好的和宗三說上一句話,除了主上時常指派宗三遠征以外的原因外,就是因為宗三一如既往、絲毫不理會自己的態度。

  他好幾次試著和宗三說話,宗三要不是不予理會,就是乾脆給他碰軟釘子,要他知難而退。

  今天也是一樣,長谷部在宗三遠征歸來後,特意在吃晚餐時坐到了宗三身邊的位子,想向他搭話幾句,結果才一坐下,宗三就端著盤子起身,丟下一句「我吃飽了。」跑得不見人影。

  餐桌上瀰漫的尷尬氣氛讓長谷部感覺連皮膚都在微微刺痛,他低頭,用宛如秋風掃落葉般的氣勢,迅速把晚餐吃的一乾二淨,趕緊逃離餐桌,早早跑去本丸的大浴池洗澡。

  其他人還在用餐,就只有他一人的浴池顯得比平常更加寬闊,他靠在寬大的浴池邊,看著冉冉上升的水蒸氣在眼前緩慢消散無蹤,就像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一樣,煙消雲散——沒在他和宗三的相處留下任何痕跡。

  長谷部甚至開始認為那天和宗三纏綿的夜晚都是自己的夢境,其實他和宗三之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,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太想和宗三打好關係而產生的幻覺。

  不對,再怎麼想和宗三好好相處,也不可能是以發展成那樣的關係為前提吧?

  長谷部好幾次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,只覺得一切都是不可思議的展開:宗三心血來潮的在自己面前跳舞、主動親吻自己、因為當下的氣氛太過美好而擦槍走火什麼的……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也太過於荒唐。

  他怎麼可能會是想要和宗三成為那樣的關係呢?

  他認為宗三和自己是在同一個本丸為審神者效力的同事,過去也曾一同待在織田信長的麾下,因此格外希望和他友善相處——僅此而已。更進一步的關係,他想都沒想過。

  可是……若說如此,那天的事情,又該如何解釋?彼此交纏的身軀,炙熱而濃烈的親吻,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。

  那再退萬步言,先假設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,宗三確實來過他的房間,和他發生的不可告人的情事,那後來宗三是……後悔了嗎?

  或許這麼想會比較合理。那一天晚上宗三和自己發生關係後,對一時的意亂情迷感到後悔,所以才希望自己不要再接近他,對自己冷淡或許也是因為如此。

  所以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吧?當作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,不要想和宗三友好相處,保持現在的距離,說不定對彼此都比較輕鬆吧?

  他莫名覺得眼眶有些酸澀,他閉上眼,把整個人埋進水裡,不再思考。


 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佇立,眺望著遠方的藤花海,明明周遭一片昏黑,但藤花周遭卻亮晃晃的,照亮從天空垂墜而下的粉色、白色和紫色的三色花藤,花藤彼此相互交錯落下,隨著微風輕輕搖擺,大片花海交織出宛如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美感。

  另外一個他和宗三站在那片藤花下,靜靜凝望那一片美景。雖然和那兩個人距離很遠,但他可以看見另一個自己和宗三牽著對方的手,兩人並肩站著,親暱無間。

  如此斷定恐怕過於武斷,但他恍恍惚惚地明白眼前兩人是一對戀人,也許是因為他們那不尋常的親暱,也或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眼神那滿溢而出的、無法忽視的溺愛與眷戀,像是用全身心去展現對彼此的愛意。

  那是他所沒有見過的他們。

  「他」湊到宗三耳邊,似乎低聲對宗三說了什麼,宗三笑了起來,微風將宗三那如鈴的笑聲帶到自己耳邊,風裡彷彿還和著紫藤花瓣與甜甜花香。

  「我也喜歡。」

  宗三的聲音突然靠到自己身旁,長谷部詫異的看向身側,宗三與他十指交扣,柔軟的身體像是沒了骨頭依偎在他身邊,他幾乎可以嗅到宗三身上傳來的淡香,過於靠近的身體距離沒讓他感覺不適,反而有一股悸動在心中膨脹,暖得像是春日裡的太陽。

  宗三發現自己的視線,轉過頭來朝自己微微一笑——眉眼之間笑得極為溫柔,是個他從未見過的表情——恍如連藤花瓣都在那笑容中被融化一般。

  壯闊又優美的藤花景緻近在眼前,卻比不上咫尺之間宗三的美,周遭的美景似乎只是為了襯托宗三而生的情景,那一笑宛若將時間都凍結在那一刻,長谷部完全看傻了。

  藤花花瓣隨風飄落,像是一場粉紫色的雨,他倆沐浴在花雨中,全世界宛如只剩下他們。

  「      」

 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但是那聲音卻像是被破壞的老舊收音機一般,發出沙沙沙的雜音,他一瞬間像是聽明白那個聲音說了什麼,卻又像是無法理解。

  他回過頭,對上遠處另一個自己的紫色眼瞳,那雙瞳孔裡閃爍過多種情緒,他卻說不出任何一種的名字,腦袋裡瞬間一片空白,連原本想對「自己」辯駁的什麼都想不起來。

  他眼前的這片美景緩緩傾斜,歪斜倒向某個方向,藤花串在眼前絢爛扭曲,讓他暈眩作嘔,他忍不住閉上眼。再度睜開眼,又回那一片黑暗之中,他張望四周,好不容易在遙遠的地方看見那片藤花海。

  藤花下,宗三獨自一人站立,左顧右盼的,似乎在尋找什麼,然後宗三停下動作,定定看向某個方向,他也順著宗三的視線看去,看見另一個自己就站在離宗三稍遠的某處。

  明明與那兩人之間隔得極遠,長谷部卻能看見兩人腳下有著如蜘蛛絲般的銀絲,千迴百轉的絲線,像是毫無頭緒、毫無章法的盤旋繚繞,但他莫名肯定那兩人所在的絲線是同一條絲線上。

  宗三踏著那條銀線,向前奔去,木屐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敲出聲響,迴盪在空曠的空間裡。

  ——宗三……不要去……。

  他發不出一點聲音,想要向前追過去身體卻動彈不得,黑暗包圍住他,這次更失重的向下墜落,他伸手,想要握住什麼支撐自己,眼前卻只見到宗三逐漸遠去的背影。

  他什麼也握不住。


  「長谷部?」

  他從夢裡驚醒,渾身濕透,像是剛被從水裡打撈起來一樣,而身著粉色浴衣的宗三就坐在自己身邊,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。

  「宗三……」見到宗三在身邊,長谷部莫名鬆了一口氣,又立刻警醒過來,坐起身來張望四周。

  他在自己的房間內,四周還是一片昏黑,只有月光從紙門透了進來,藉著微弱的光線,能看見熟悉的傢俱和擺飾都在原位,除了宗三的出現以外,一切如常。

  宗三跪坐在自己身邊,眼神裡透著濃濃的擔心:「我聽見你在夢囈,好像很痛苦的樣子……長谷部你沒事吧?」

  「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長谷部沒有回答宗三的問題,反問。

  「我睡不著……」

  「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會在我房間!」

  「啊……對不起……」宗三沒有正面回答,像在思考著什麼似的低下頭,逃避了他的視線。

  見宗三沒有要回答的打算,長谷部覺得簡直莫名其妙。

  剛才夢境最後的鬱悶還殘留在心裡,一醒來就見到宗三在身邊,他一下子還無法調適過來,心裡浮躁不定,忍不住惡劣地對宗三說道:「來這裡捉弄我很有趣嗎?」

  「我不是……」

  「明明在本丸裡就沒有要和我好好相處的打算,現在是來道歉的嗎?」

  「…………」

  宗三的沉默讓他更加煩躁,於是他別過臉,完全不看宗三一眼,壓低了聲音道:「夠了,你回你房間吧!」

  長谷部很清楚自己對宗三全是惡劣的牽怒,他根本不該對宗三這麼說話,但心裡又有另一個自暴自棄的聲音對自己說:就算被宗三討厭了,也不過最多就是和以往一樣,他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影響。

  宗三既沒有開口說話,也沒有離開房間,就是一動也不動的,兩人之間的空氣彷彿都變得黏稠,連呼吸的顯得困難,令人難熬。

  『啪搭。』

  聽見什麼東西拍打榻榻米的聲音,長谷部愣著回頭,這才發現宗三的臉上爬滿了淚水。

  「宗、宗三?」沒料想到宗三會突然哭出來,長谷部一時慌了手腳,慌忙的抓起棉被就往宗三臉上擦。

  「對不起,長谷部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、不是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
  他直覺宗三並不是為了白天的事情道歉,但他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道歉——他只知道他不想讓宗三落淚,不管是出自於何種原因。

  他輕輕的摟住宗三,那一身柔軟的甜香,和夢中的那人並無二致。

  又是一個吻。和那天晚上相同的,帶著淚水鹹味的親吻。

  啊……算了。將那個人擁入懷中時,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堅持都能輕易在這人面前被打破、被瓦解。他根本就拿這個人毫無辦法。

  那不如,就放棄掙扎吧。

  


<TBC>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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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意事項:

※ 中長篇小說預定

※ 角色可能OOC有

※ 之後可能會出本(?)如果有發現伏筆的還請手下留情

※ 不跟大家互動我太寂寞了QWQ 拜託還是留言給我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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